在企业出海的浪潮中，制造业出海虽然备受关注，但在当今制造业和服务业融合发展的趋势下，服务业也正成为对外直接投资的重点领域。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研究院院长、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教授盛松成在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暨第三届大湾区经济发展大会上，发表了以《我国企业“走出去”与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为题的演讲，探讨了随着我国企业“走出去”步伐的加快，服务业出海有哪些挑战与机遇。

我今天主要和大家交流三方面的内容：一、我国企业“走出去”步伐加快；二、支持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培育新质生产力；三、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空间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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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企业“走出去”步伐加快

最新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我国对外非金融类直接投资超过726亿美元，同比增长16.6%，增速很快。其中，在“一带一路”国家投资接近155亿美元，同比增长9.2%。目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分别占全球流量和存量的10.9%和6.9%（最新数据截至2022年），分别排名全球国家（地区）的第二和第三位。所谓“流量”就是当年的新增量，所谓“存量”就是多年积累下来的余额。流量占比明显高于存量占比，说明近几年我国的对外投资在加快，未来在全球存量中的占比会进一步增加。

企业“走出去”机遇与风险并存，应该全面考虑、审慎决策，避免盲目“跟风”。几十年来，我们国家企业“走出去”有成功经验，也有教训。我提一个个人观点，可以尝试与当地资本合作，以规避风险。如果企业的对外投资能够和当地资本以适当的形式结合，对我们企业“走出去”可能是有益的，因为当地资本更了解风险和投资收益。

对外直接投资，制造业通常受关注比较多，但从数据看，截至2022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有80%在服务业。尽管我国是服务业和制造业对外投资同步发展，最近几年制造业对外投资增长也比较快，但主要还是集中在服务业，包括租赁和商务服务、批发和零售、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房地产等领域。在目前制造业和服务业融合发展趋势下，全球对外直接投资的重点也在转向服务业。

为什么大家都青睐服务业？我觉得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大部分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服务业占GDP的比重不断提高，所以服务业对外投资占比也在提高。二是服务业基本上是一个轻资产行业，风险相对比较小，所以在不确定的国际环境下，大家倾向于投资服务业。

服务业对外投资是服务贸易的方式之一（《服务贸易总协定》规定的服务贸易有四种方式：跨境提供、跨境消费、商业存在和自然人存在，与国际投资相关的主要是商业存在）。从服务贸易整体看，国际收支平衡表的数据显示，我国服务贸易长期以来都是逆差，货物贸易是顺差。2023年全年，我国服务贸易逆差扩大到2251亿美元，其中旅行项下逆差很大。旅行包括很多内容，除了旅游，还有教育、医疗等等。例如，送孩子出国读书所付的学费全都算在旅行项下、出去看病也算在旅行项下、旅游途中买了贵重物品等也都算在旅行项下……这导致了我国的旅行项下逆差很大。我国运输、知识产权使用费等也是逆差。而美国在金融、知识产权使用费、其他商务活动等领域优势明显，都实现了较大顺差。我国则在对外承包工程和建设方面实现了顺差，这是我们几十年来基础设施建设的经验、技术、运营各方面的积累和推广的结果。

中美服务贸易结构的差异比较突出。美国服务贸易顺差接近2800亿美元，而我们是逆差超过2250亿美元。其中，以包括教育等在内的旅行为例，美国的顺差超过258亿美元，我国逆差近1800亿美元，相差那么多，说明我们的服务业确实还要加快改革开放；在金融服务方面，美国顺差1136亿美元，我国顺差不到6.5亿美元；在知识产权使用费方面，美国顺差超过820亿美元，我国逆差超过317亿美元；还有其他商务服务，美国顺差1084亿美元，我国顺差仅380亿美元。从这几个数据就可以看出，总体上美国服务贸易顺差较大的主要是生产性服务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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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生产性服务业发展，培育新质生产力

“生产性服务业”简单说就是为各类企业生产过程当中提供服务，“生活性服务业”则是为最终消费者提供服务，这两者概念是不同的。在我国第三产业的主要构成中，房地产业、住宿和餐饮业等属于生活性服务业，而批发业、交通运输、信息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等，属于生产性服务业。金融业也属于生产性服务业，所以我们强调金融要更好地支持实体经济发展。

2023年美国第三产业（服务业）占GDP的比重高达81.6%，制造业占比为10.3%，而我国制造业占GDP比重达26.2%，远远超过美国。但我们不能这么简单地看问题，还要看到服务业起了什么作用。因为高端制造业一定要有先进服务业的支撑。例如手机，大家会直接联想到制造业，而不是服务业，但实际上与手机相关的可能更主要是服务业。因为芯片设计、品牌、专利等都是生产性服务业，都是为制造业直接服务的。生产性服务业占比高，对制造业的帮助和促进是很大的。

我通过中、美两国最新数据做了对比（其中美国数据为2023年、中国第三产业更加细分行业的数据只公布到了2021年）：2023年美国第三产业占GDP的81.6%，其中生产性服务业占GDP的47.7%。而2021年我国第三产业仅占GDP的53%（2023年为54.6%），其中生产性服务业占比比美国低了16个百分点左右，只有31.4%。从生活性服务业占GDP的比重看，我国只有21.6%，美国为33.9%，也比我国高。

从细分行业看，我国服务业当中的高端部分与美国差距较大。在我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整理的这份表格中（上图），打星号的都是生产性服务业，不打星号的属于生活性服务业。信息科技、专业技术服务等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高端生产性服务业。我国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占GDP的3.9%，对应到美国分别是信息业占GDP的5.4%、计算机系统设计和相关服务占1.8%，合计占GDP的7.2%，所以这个领域中国比美国低了3.3个百分点；科学研究、技术服务等占我国GDP的2.5%，而美国占比5%；租赁和商务服务业，我国占GDP的3.3%，而美国对应的细分行业很多，包括租赁服务、法律服务、公司和企业管理服务、行政和支持服务等，综合来看我国比美国低了3.8个百分点。这些都属于高端的生产性服务业。

值得一提的是，我国金融业占GDP比重为7.9%，而美国为7.3%。我国金融业GDP占比确实比较高，所以我们提出要建设金融强国，而不仅仅是金融大国。但有一点值得注意，我们统计的是金融业，包括了银行、证券、保险。目前我国银行业占了金融业的90%以上，接近91%，而保险只有6.5%。而美国是统计金融和保险业的，美国的保险业是36.5%，占比比较高，所以要把金融和保险分开计算。如果把我国的金融和美国的金融直接对比，那是不合适的，因为从实际的统计口径来看，美国的金融是剔除了保险业的。通过这些比较可以看到，未来保险也是我国金融的一个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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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空间广阔

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快速发展，其中高端的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以及租赁和商务服务尤为突出，可以说未来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空间广阔。我国主要高端生产性服务业的GDP占比（下图）中，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2004年占GDP的比重刚刚超过2.5%，现在已经接近4.5%；租赁和商务服务业，2004年只有1.6%，现在已超过3.5%；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察业，2004年刚刚超过1%，现在已经接近2.5%。这些表明我国的高端服务业也在不停发展，而且发展潜力广阔。

综上所述，未来仍然需要加快服务业的改革开放。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建设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要“稳步扩大制度型开放，深化外贸体制改革，深化外商投资和对外投资管理体制改革，优化区域开放布局，完善推进高质量发展共建‘一带一路’机制”。

本文由盛松成教授在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暨第三届大湾区经济发展大会上的演讲实录编辑而成，文中图表均来自于其演讲PPT。